她早早被下了堂,娘家不肯收留,只得住在寺里图个清净。谁知道过了几年好端端的人突然死了!昨儿个靖宁公府听了,说新进门的夫人不忍见前面的姐姐后事无人料理,特意来为她收殓的。”
此话一出,周遭响起了一片议论之声。
“真是奇了,只有夫家为媳妇做丧事,从未有过为下堂妻做丧事的。”
“可不是么?这新媳妇可真是厚道人啊。”
眼见众人议论得热火朝天,无人注意到他之时,闲汉眼底一闪,立刻混入人群,再难见踪影。
江照微在自己的灵堂上空,飘了整整两日。
许是上天开恩,她肉身虽消、魂却未亡。驻足于生前的草庐,俯视着死后的人间。
回忆起这一生——父是侯府嗣子,母出身清流望族。她理应命格贵重,嫁入夫家做高门主母,受封诰命,尊荣一生。
造化却开了不大不小的玩笑。
平昭十九年,三岁的乞巧节,她被拍花子拐走。辗转流落于慈恩寺,直到九岁才被家人找回。
回到家中,才知母亲因她走失,日夜以泪洗面。三年前熬干了心力,芳魂溘然西去。一母同胞之弟见她如仇人,从不肯叫一声“姐姐”。
承欢亲长膝下之人也变了。曾经属于她的臂弯,搂着另一个爱娇卖痴的姑娘。
分明是嫡长女,却处处被人轻慢,尚且不如庶出的堂妹。
江府六年,照微最大的心愿,就是早日捱到嫁人。
亲事是母亲临走前许的。靖宁公次子,皇后娘娘的内侄。母亲搭上了娘家的人脉才换来的亲事,无非是担心,若是她有朝一日被找回来了,丈夫恐怕早已有了续弦,无暇为多年不见、亲情淡泊的长女打算,才提前定下显贵的夫家,好让阖府上下对女儿高看三分。
可惜她一片苦心筹谋,终究落了空。
若说江家是深潭,应家便是那苦海。
入门的头一年,照微与夫君应玉京同房的次数只手可数,几个通房的肚子却争先恐后鼓了起来。婆母做主把她们相继抬成妾室,生下庶长子与庶长女。
妻无孕而妾有子,她的地位已岌岌可危。几个妾室又仗着应玉京撒手不管后宅事,仗着宠爱没少给她脸色。
最猖狂的时候,正院无论主仆,连吃到一口热饭都困难。
旋即,婆母也本性毕露。找尽理由发卖了她带来的仆从。又对外称她有疾,闭门谢客,亦不让她迈出家门一步,连一封书信也无法送出。
庭院深深,呼告无门。
那时她已经明白,应家是盯上了自己的嫁妆。
照微的嫁妆是母亲留下的,足有百二十抬。
而公府公中却亏空经年,亟需一大笔银子添补窟窿,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她这个新妇头上。
身怀宝山而无力自保,执意反抗会遭遇些什么,照微不敢深想。
她当机立断,放话要以死相逼,才换来了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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